2014山大日记：历史学院王奕斐-银河集团

一百二十年前的今天，即1894年7月25日，朝鲜丰岛海面，随着日本联合舰队巡洋舰吉野的炮响，甲午中日战争爆发，就此掀开了中华民族历史上沉痛的一页。

甲午战争注定要成为中国历史上一个重要的节点，成为中华民族记忆中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如今，又到了一个甲午年，一百二十年转瞬已逝，我们仍然要缅怀在那场战争中英勇杀敌和壮烈殉国的官兵。在这百廿年中，我们对于那场战争的反思一刻也未停止，并且，伴随着中国现代化的进程，我们更不该停止对历史的反思。一百二十年来，历史学者及其他社会人士从多个角度对甲午战争进行了研究，形成的论著汗牛充栋。山东省社科院已故的戚其章老先生是甲午战争研究的集大成者，对这段历史的研究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年份，我们理应对戚其章老先生及其他在此领域做出贡献的学者致以崇高的敬意。

在对甲午战争进行研究和反思之时，人们越来越多地把眼光聚集到了1894年9月17日发生的黄海大战上。的确，在黄海大东沟进行的这场蒸汽机舰队之间的战役是整场战争的转折点，对战争最后的胜负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而日本亦围绕海战的胜负制定对清作战计划。所以，制海权的归属对战争的走向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每次翻阅有关甲午海战的学术著作，我都会惊讶于19世纪后半叶海军军舰更新速度之快。1888年成军的北洋海军拥有当时全亚洲最先进的铁甲舰“定远”和“镇远”及航速最快的巡洋舰“致远”。北洋舰队也成为亚洲实力最强的海军。可是，短短几年间，日本海军的实力便超过了北洋海军。北洋舰队中航速最快的“致远”最高航速大约为18节，而日本“吉野”舰航速竟然可达23节。“吉野”与“致远”同建自英国阿姆斯特朗船厂，前后相距不过几年，“吉野”号的性能已远高于“致远”。另外，十九世纪八九十年代，军舰的设计理念也在快速地更新着。北洋海军所订购之战舰在设计时注重舰首火力，弱化侧舷火力，定、镇二舰首均配备305毫米口径巨炮；而迟几年成军的日本联合舰队军舰两侧均装有大量先进的速射炮，发射时间间隔远短于北洋海军，火力更为凶猛。所以，在黄海大战中，丁汝昌会摆出夹缝雁行阵，力图保持舰首对敌；而日本联合舰队则以纵队迎战，发挥其侧翼火力优势，这在海战中起了重要作用。虽然中日舰队接触之始，北洋海军不断调整航向，努力保持舰首对敌，但接近报废的锅炉和劣质的燃煤及军舰自身性能的劣势使北洋编队无法获得高航速，致使日本航速最快的第一游击队迅速脱离北洋军舰舰首火炮的攻击角度，并包抄至北洋编队右翼，击沉了“超勇”和“扬威”。所以，海军装备的落后是北洋海军失败的直接原因。

北洋海军成军后，户部便奏请暂停购买海军装备。北洋海军从成军至甲午战前未再添入一艘新式战舰，老化的设备亦无法得到更新，中国也就落后于世界海军更新换代的大势了。这种情况其实根源于当时统治集团海洋观的落后。16世纪以后，海洋力量的兴衰逐渐决定一个国家的命运，海洋战略在一个国家的整体战略中占有越来越重要的位置。19世纪的清朝统治者们却仍未认识到这一点。他们把北洋海军看作是保卫京畿门户的战略威慑力量，只做近海防御，并非要真正走向海洋，御敌于国门之外，维护周边海洋环境的稳定。所以，北洋海军成军后，清政府认为近海防御的目的已经达到，便无需为北洋海军增添新装备了。就在户部奏请禁止海军外购军火之时，清廷却在大兴土木，筹备慈禧太后的六十大寿。难以想象，为慈禧祝寿所募集和挪用的款项可以买回多少艘新式军舰！

去年，我怀着一颗敬畏之心踏上了刘公岛的土地，试图寻找当年威海卫保卫战残存的遗迹。在乘船驶向刘公岛的途中，我站在船舱外不断地向海中眺望，想象着一个多世纪以前，北洋的军舰就停泊在船所行驶的刘公岛港内，也许船驶过的某个地方就是当年“定远”号被鱼雷击中的海域。今年，这样一个特殊的年份，无奈时间不允许我再回刘公岛缅怀那段历史，着实令人遗憾。我想，到了下一个甲午之时，纵然我已步入耄耋之年，我仍愿回到刘公岛纪念北洋海军，缅怀那场战争。不知到那时，又会有多少关于甲午战争的新史料被发现？学界又会对那场战争做出多少新的解读？中国的海洋力量又会有多大的发展？